一起因误食毒蝇歧盖伞所致食源性疾病事件的调查和分析

黄钰圣 李标 吴志辉 许如凡 黄志玲

广州市天河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卫一部，广东 510655

摘要 目的 查明广州市天河区2022年5月发生的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的原因，提出相应防控措施。方法：制定病例定义，开展现场流行病学调查，电话跟踪病例病程，从形态学上鉴定毒蘑菇种类。结果 本起食源性疾病事件总暴露11人，搜索并核实符合病例定义者10人，住院3人，罹患率90.9%(10/11)，住院率30.0%(3/10)。病例主要临床表现为出汗、流涎、呕吐、腹痛和腹泻，伴腹胀、排尿，血液检查显示肝肾功能正常,经对症、支持治疗后全部痊愈，无重症和死亡。可疑野生毒蘑菇形态学鉴定为毒蝇歧盖伞。结论 误采误食野生毒蝇歧盖伞是引起本起食源性疾病事件的原因，毒蝇歧盖伞中毒为广东省首次报道。以宣教为重点，多部门联动、跨学科合作的是防止类似事件发生的重要措施。

关键词 毒蘑菇;毒蘑菇中毒；毒蝇歧盖伞;食源性疾病事件;调查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a food borne disease incident caused by accidental ingestion of Inosperma muscarium

HUANG Yu-sheng,LI Biao,WU Zhi-hui,XU Ru-fan,HUANG Zhi-ling

Public Health Department I,Guangzhou Tianhe District Center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Guangdong 510655,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find out the causes of a food borne disease incident in Tianhe District of Guangzhou in May 2022, put forward correspondin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measures.Methods  Established case definition,carried out field epidemiological investigation, phoned to follow-up the case courses, morphologically identificated of poisonous mushroom species.Results  A total of 11 people were exposed to this food borne disease incident , 10 people were searched and verified to meet the case definition, and 3 people were hospitalized. The attack rate was 90.9% ( 10/11 ), and the hospitalization rate was 30.0 % ( 3/10 ).The main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the case were sweating, salivation, vomiting, abdominal pain and diarrhea, accompanied by abdominal distension and urination. Blood tests showed normal liver and kidney function. All patients were cured after symptomatic and supportive treatment, and no severe and death occurred.Morphological Identification of Suspicious Wild Poisonous Mushroom as Inosperma muscarium.Conclusion  The accidental ingestion of wild Inosperma muscarium was the cause of this food borne disease incident. The poisoning of Inosperma muscarium was first reported in Guangdong. Education-centered, departments linkage and interdisciplinary cooperation are important measures to prevent similar incidents.

Keywords  Poisonous mushroom;Mushroom poisoning；Inosperma muscarium;Food borne disease incident;Investigation

广东省地处亚热带气候区，春夏季温暖湿润，适合野生大型真菌生长，已知野生大型真菌物种有1185种，其中毒蘑菇110多种[1]。毒蘑菇与野生可食用蘑菇通过肉眼不易辨别，常因误采误食导致中毒[2-4]，引发食源性疾病事件。2022年5月，广州市天河区发生一起因误食毒蝇歧盖伞引起的食源性疾病事件，总暴露11人，发病10人，住院3人，无重症和死亡。笔者对事件开展流行病学调查和处置，为防止类似事件发生提出干预措施。

1 资料和方法

1.1 病例定义和病例搜索 2022年5月20日，广州市天河区F街道居民中，有进食自采野生蘑菇史并出现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大便次数≥3次/24h，伴大便性状改变)、流汗、流涎、排尿次数增多等症状者。通过现场个案调查、访谈临床医师、查阅门诊日志、登录食源性疾病监测报告系统等方式，搜索出疑似病例11人，核实符合病例定义者10人。

1.2 现场流行病学调查 应用《广州市食物中毒事故个案调查登记表》现场调查病例基本情况、发病时间、诊疗过程、发病前72h内进餐史、饮用水卫生、可疑野生蘑菇来源和加工等信息，信息记录后经病例确认、签字；访谈主治医师了解病例临床表现、相关检查和治疗情况，电话跟踪病情转归；前往病例指向的可疑野生蘑菇孳生地调查，了解可疑蘑菇生长环境及附近社区情况。

1.3 毒蘑菇形态学鉴定 收集病例食用的剩余可疑野生蘑菇样品送广东省微生物分析检测中心进行形态学鉴定。

2 结果

2.1 事件经过 2022年5月20日15时，居住在广州市天河区F街道的王某擅自到该街道某水库附近山林采摘野生蘑菇约2500g，随后分给工友柯某(约500g)和廖某(约2000g)。当日，柯某和廖某在各自家中将蘑菇简单清洗后(未汆水)与瘦猪肉同炒制作成蘑菇炒瘦肉，分别于17:30(3人同餐)和19:30(8人同餐，含王某)开始食用，两个家庭当餐其他食物有豆角炒肉、鸡肾炒辣椒、炒青菜和米饭，同餐人员均未饮酒。餐后15min内，同餐的11人中有10人(柯某家中2人、廖某家中8人)先后出现恶心、呕吐、腹痛、腹泻、流汗、流涎、排尿次数增多等症状，其中1人仅尝了一小块未发生不适。发生不适的10人随即自行催吐后分别至天河区的LD人民医院(3人)、WJ医院(5人)和白云区的NF医院(2人)就诊。

5月20日22：17，天河区疾控中心接到LD人民医院关于此事件的报告，随即组织LD人民医院将病人转至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广州市化学中毒救援中心)治疗。23：15，天河区疾控中心抵达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开展现场调查和处置，此时发生上述不适症状的10人全部从首诊医院(已洗胃)转至该院治疗。

2.2 临床表现和转归 病例主要症状为出汗、流涎、恶心、呕吐、腹痛和腹泻。10人(100%)均有出汗和流涎，9人(90%)有恶心，7人(70%)有呕吐，呕吐为2-10次/24h，平均4次/24h，总次数最多10次。6人(60%)有腹痛，上腹部或脐周隐痛为主；4人(40%)有腹泻，为水样便，大便次数5-15次/24h，平均8次/24h，总次数最多15次。3人(30%)伴排尿次数增多，2人(20%)伴舌尖轻度麻痹。所有病例均无发热、胸闷，无头晕、头痛，见表1。

入院血液检查提示肝肾功能正常。医院予催吐、洗胃、对症和支持治疗，7人门诊留观后症状好转于次日12时离院，3人因症状未消失转住院继续治疗而后于5月23日10时痊愈出院，住院期间肝肾功能均正常。

表1 病例主要临床表现(N=10)

Table 1 Main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cases (N=10)

2.3 现场流行病学调查

2.3.1 流行病学特征 病例男9人，女1人，年龄33-53岁，平均46.2岁，均为广西外来务工人员，无固定职业，从事搬家、运货、装修等零散杂工，关系为工友，同居住在广州市天河区F街道的城中村，2人在YD路，8人在DP街。病例发病均在餐后15min内，潜伏期中值0.25h；病程最长61.0h，最短13.0h，中值13.0h。

2.3.2 可疑食物和进食情况 病例平日生活饮用水为市政管道自来水，自来水管道近期无重大改建和维修。从发病潜伏期推断可疑餐次为5月20日晚餐；从可疑餐次的食谱中发现可疑食物为蘑菇炒瘦肉和豆角炒肉。病例述豆角已煮熟煮软，可排除生豆角相关皂甙中毒。结合临床症状判定可疑食物为蘑菇炒瘦肉。蘑菇炒瘦肉进食量多者为1碗(约200g)，量少者小半碗(约50g)。食用蘑菇炒瘦肉量多者症状多且重，少者症状少而轻，1人“仅尝了一小口”(约2g)无不适未就诊。

2.3.3 野生蘑菇孳生地调查 病例所食用的野生蘑菇采自F街道某水库沿线山林里。该水库面积约9.5平方公里，沿线山林以阔叶树为主，素日多垂钓、越野跑、徒步等游人，周边有城中村、农家乐、学校、桥隧工地，外来务工人员较为聚集。天河区疾控中心调查人员现场发现登山小路两旁生长有6种不同形态的野生蘑菇。F街道办事处在显眼处树立相关宣传和警示标识。

2.3.4 野生蘑菇形态学鉴定 5月21日上午，天河区疾控中心调查人员将病例食用的剩余野生蘑菇送广东省微生物分析检测中心进行形态学鉴定，鉴定结果为毒蝇歧盖伞(Inosperma muscarium )，如图1。

2.4 事件结论 根据病例进餐史、发病潜伏期、临床表现、流行病学调查及可疑蘑菇形态学鉴定结果，判定此次事件为一起因进食有毒野生蘑菇所致的食源性疾病事件，可疑有毒野生蘑菇为毒蝇歧盖伞，毒蝇歧盖伞来源于天河区F街道某水库沿线山林。事件暴露场所为家庭，总暴露11人，发病10人，罹患率90.9%(10/11)；住院3人，住院率30.0%(3/10)，无重症和死亡。

图1 病例食用的剩余野生蘑菇标本(毒蝇歧盖伞)

Figure 1 Remaining wild mushroom samples consumed by the case(Inosperma muscarium)

3 讨论 

引起本起事件的毒蝇歧盖伞为丝盖伞属，该属蘑菇数量位居广东省有毒蘑菇种类前三[5]，相关文献报道其含有较高的毒蝇碱[6]。毒蝇碱是一类神经毒素，主要从毒蝇鹅膏中分离出来，也存在于丝盖伞属、杯伞属、小菇属等属中，具有神经致幻作用，其毒性机理一般认为与乙酰胆碱受体结合，作用于副交感神经后引起心跳减慢、腺体分泌增加，表现为流汗、流涎、流泪、兴奋、幻觉等[7]，可增快胃肠平滑肌蠕动，引起呕吐和腹泻，还可引起膀胱收缩，严重者可因引起气管平滑肌收缩而出现呼吸困难导致死亡[8]。本起事件中，病例误食毒蝇歧盖伞后出现的症状与上述描述基本一致，症状轻重与进食量相关，呈剂量-反应关系。由于病例在怀疑毒蘑菇中毒后第一时间自行催吐并迅速就医，3家首诊医院及时给予洗胃，有效排出毒素，阻止毒素进一步吸收。首诊医院随后将病人转诊至广州地区中毒救援中心继续治疗，防止因缺乏专业中毒救治技术和设备而造成重症和死亡。以上提示毒蘑菇中毒后自救和急救、首诊和转诊同样重要，基层医务人员应加强相关知识培训[9]，提高对毒蘑菇中毒的认知水平，做到早诊断、早治疗、早转诊。

广东省也是我国野生食用菌品种较丰富的地区之一，已知的野生可食用菌和药用菌达300种[1]，本次事件现场调查发现登山小路两旁生长有6种不同形态的野生蘑菇(未作形态学鉴定)。野生可食用菌因味道鲜美且具有一定的营养价值而受到人们的喜爱，但多数有毒蘑菇的外形与野生可食用菌十分相似，单依靠肉眼和经验难以辨别，常因误采误食而引起中毒甚至死亡[10-12]。王某凭在“老家”的经验自行前往山林中误采有毒野生蘑菇是引起本起事件的主要原因，与国内多个城市报道的一致[13-15]。本起事件共同食用野生蘑菇的多人均未辨别出是否可食用菌，可疑野生蘑菇最终经广东省微生物分析检测中心鉴定为毒蝇歧盖伞，可见，鉴别是否为毒蘑菇的唯一方法是通过专业机构依据形态特征和生态习性等进行分类学鉴定[16]。

毒蘑菇形态学鉴定对确定蘑菇种类、指导临床分型、施治和预后均有重要的指导意义[17]。医务人员对快速锁定毒蕈种类及中毒类型具有强烈的需求[16]。本起事件中，天河区疾控中心调查人员收集病例食用的剩余野生蘑菇样品后迅速送广东省微生物分析检测中心作形态学鉴定，并将结果立即反馈至主治医院，有利于指导医院开展针对性治疗、纠正治疗方案和评估预后，缩短不必要的住院时间，提高医疗资源配置效率。笔者在日常工作中处理类似事件时，发现部分病人认为症状轻、需要自费等为由拖延或拒绝毒蘑菇形态学鉴定，极不利于临床治疗，甚至妨害患者自身生命健康，为此，建议政府强化基本社会管理职能，加大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医疗救治纯公共卫生项目的全额预算拨款力度[18-19]，将相关样品鉴定费用纳入国家公共卫生经费预算，促进开展有毒蘑菇形态学鉴定工作，提高毒蘑菇中毒相关临床诊治效率。

防止毒蘑菇中毒最有效的方法是不要采食野生蘑菇[20]，建议相关部门在公园、草地、绿道、山林等容易孳生野蘑菇的地方树立醒目的永久性警示标识，重点开展有针对性的前置教育，在野生蘑菇生长旺季前、外来务工人员入住前、户外工地上岗前开展宣教。利用公众号、报纸、折页、微信推送等多媒介、多途径、多方式宣传，家校结合，使得预防毒蘑菇中毒知识深入人心，在知-信-行[21]上主动拒绝采食野生蘑菇。卫生行政、市场监督、街道、城管等多部门共同协作，建立网格化工作机制，落实职责，强化日常区域巡查，发现野生蘑菇生长立即铲除，防止居民采食。另外，相关机构和部门可加快人工促繁技术研究[1]，发展野生食用菌驯化和栽培，逐步改变居民采食野生蘑菇的习惯，从根源上防止毒蘑菇相关食源性疾病事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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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钰圣(1986-)，男，本科，医学学士，主管医师；研究方向：营养与食品卫生

通信作者：黄钰圣，E-mail:yshuang2010@163.com